沒有與公婆同住的壓力是多麼幸運的ㄧ件事,不只我不需與公婆同住,甚至我們不常見面。
結婚三年多,見過公婆僅兩次,第一次是和四年沒回家的Glenn回英國,醜媳婦結婚前先見見公婆,Glenn說他們鄉下人,對亞洲人的接觸不多,更別說對台灣人的認知能有多少。匆匆10天,滿滿的行程,對公婆的了解,稱不上。
第二次見面,公婆來雪梨參加我們的婚禮,沉浸在婚禮的喜悅,三個星期轉眼而逝,公婆帶著開心的回憶回英國,來不及有什麼抱怨。
沒有侍奉公婆的包袱,兩三年才與他們見一次面,我落得輕鬆自在。然沒有公婆在旁,娘家又在台灣,我們對Vin的照顧全年無休。這一次,望孫心切的公公婆婆,早在Vin剛出生,就計畫了這趟澳洲行,預計待上六個星期。對他們的到來我其實很期待,希望我們可以好好利用公婆照顧Vin幾個晚上,讓我和Glenn重溫一下兩人的世界。
幻想是浪漫的,真實是破滅的。突然間家裡多了兩個人,客廳被佔據了,臥房讓出來了,好不習慣。剛開始,我盡量把事情攬起來做,餐點,茶飲,咖啡,洗衣曬衣...等。總覺得這些家事不好意思讓老人家碰。才沒兩天,我就不行了,除了多出來的瑣事雜務,我還是得照料Vin,公婆初來乍到,不了解Vin的作息,除了陪他玩,什麼也無法做,有些時候Vin只要媽媽。
公公婆婆不介意分擔家事,很樂意付出,他們認為住在我們家白吃白喝,所以得出點力,很多時候,也希望出點錢。於是,早起的公公,通常每早會被派去買牛奶麵包;衣服洗好後,公公婆婆負責曬衣;下午他們去收衣服;婆婆燙衣服的時候,我會把Glenn的衣服一起請她燙;我們摺衣服的方式不一樣,婆婆盡量配合我的方式;用完晚餐,不管老人家看起來有多累,我不會主動去洗碗,因為我已費了好大一把勁做了晚餐。剛開始我會有點不好意思,但Glenn說沒關係,大家住在一起,家事本來就該分擔,我做菜,他們洗碗,理所當然。這些是東方與西方的不同之處嗎?
公公很喜歡吃英式早餐,但他們來了以後我卻不希望天天準備英式早餐,因為既麻煩又耗時,餐後又是一大堆碗盤,簡直像做晚餐麻煩。也許看得出我的被動,公公會自願下廚做英式早餐,我也大方接受這招待,餐後主動洗碗。這是我逐漸可以接受的公平待遇。
英國人很喜歡喝茶,Glenn也喝茶,但他更愛咖啡,所以從沒真正了解英國人到底有多愛茶,從公公婆婆身上,我體會到茶在他們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。
一早起床先來杯茶振奮精神;早餐配杯茶或咖啡;上午茶時間約十點,不用說,就是一杯茶;午餐還是要杯茶;下午茶就甭提了。晚餐,我是多麼討厭這一刻,好不容易準備好晚餐,問大家要喝什麼,答案是:「Tea, Please.」晚餐過後,坐在客廳休息,喝什麼???茶茶茶。我很納悶的是,公公婆婆總會碎碎念年紀大了,晚上要起床小解數次,那為何上床前還是得來杯茶呢??相處一兩個星期後,我已經不再主動問他們要喝什麼,我讓他們自己找茶,順便泡杯給我。呵呵!
和同學聊起我請公婆做這些家事,同學很訝異,我想換作是自己的媽媽,我會理所當然的請她做這些家事,那麼請公婆做也沒就什麼大不了的。
儘管公婆幫我處理了很多瑣事,但他們的到來,確實讓我的工作量倍增,尤其是每天的晚餐,我盡量準備不同的餐點,並要注意他們吃不吃得慣,希望公婆可以嚐嚐我的手藝,喜歡我的菜餚,但除了偶爾外出上館子,我倒希望能有這麼一個晚上,婆婆會主動掌廚。我請老公暗示婆婆,不料婆婆就是沒有動靜。老公解釋,婆婆的手藝真的不怎麼樣,也許是我做的太美味了,讓她不好意思,請我就別指望了。
怎樣才算是個好媳婦?幾個星期內,我終於可以大概掌握公婆的喜好。公公喝茶要加兩匙糖,婆婆不加;喝咖啡,公公要兩匙半的糖,婆婆要一匙;公公喜歡吃香蕉芒果,婆婆不喜歡;婆婆不喜歡藍莓,喜歡草莓櫻桃;公公喜歡吃海鮮,婆婆只吃魚,蝦殼類不吃;公公婆婆都不吃辣,都喜歡吃蛋糕,婆婆卻不准吃蛋糕;婆婆不能餓過頭,外出要找有廁所的地方;公公遇到喜歡吃的東西會忘情的全吃掉不管別人吃了沒;公公倒晚餐酒時,會給自己白酒,因為他喜歡喝白酒,但他給你紅酒,管你喜歡紅酒或白酒,只因為紅酒剩一點點他希望你把它喝完。
愛孫心切的公婆,極盡可能的寵愛Vin,儘管踩進爸媽的禁區。未滿一歲的Vin從沒嚐過冰淇淋的滋味,公公怎麼就是希望他嚐嚐,管他媽媽我明白表示冰淇淋是禁品。當媽媽首肯讓爺爺奶奶獨自帶Vin外出時,回來聽到的是Vin吃了蛋糕,殊不知蛋糕太油太甜,Vin太小不能吃。到公園玩累了渴了,爺爺推著Vin到超市買飲料,媽媽聽了也傻眼,我還沒準備讓水和鮮奶以外的飲料入住Vin的小肚子裡。
這段期間,老公非常忙碌,很多時候我獨自帶著Vin和公婆外出,雖然公婆會幫著帶小孩,但同時我也得額外照顧兩個大小孩,盯著兩老,沒有老公在身邊,面對公婆,即使我直接把反對的意見和緩表達出來,怎麼還是比不上直接把不滿一吐為快來的爽快。六個星期相處下來,本來期望的兩人世界,無法放手把Vin交到公婆手中兩個小時以上,我放棄了期望。
六個星期對於許多與公婆同住的人簡直皮毛,但對我來說,這六星期好漫長,只希望快點送走公婆,然離開的那天,我送他們到機場,擁別時,心酸酸,眼泛淚,獨自開車載著Vin回家,有點感傷。這段三代同堂的日子,其實很甜蜜,Vin習慣起床後,到客廳找在沙發上看書的爺爺;我習慣做晚餐時,有公婆陪著Vin;每天公公會帶Vin到公園去玩;飯後他們聽我敲著斷續的音符,卻還一副很陷入其中的樣子。思念總在分手後,但很快的我們又回到了原有平靜的生活,細數下次再相逢的日子。